周末阳光甚好,在街头漫步,无意中经过一家面包坊,那浓郁的面包香气扑鼻而来,瞬间勾起了我对往昔时光的回忆。
那时的我,大约五六岁的样子。在那个粮票尚存的年代,面包在我们这个鲁西南的小县城里,还是非常稀罕的。有一次,堂哥不知从何处弄到了一块面包,当我见到他时,就只剩下红豆腐那么大小的一块了,他毫不犹豫地都给了我。这是我第一次吃到面包,那蓬松的口感、带着麦香的酵母味道让我陶醉不已。
我两口就吃完了,就连掉落在掌心里的面包渣,也舔舐得干干净净。没吃过瘾,追着堂哥再次讨要。堂哥笑着跑开,告诉我吃的是馒头。我信以为真,急忙跑回家,向祖母要馒头吃。
祖母眼神不好,患有老年青光眼。那日似乎还停电了,堂屋有些昏暗。祖母拄着拐棍摸索前行,幼小的我紧紧跟随。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取下挂在房梁上的竹筐,竹篮里盖着白纱布,满满一篮白面馒头映入眼帘。祖母掀开纱布,掰了一块馒头给我。馒头已然凉透,我将它放在蜂窝煤炉沿上烤了烤。虽无面包的绵软适口,但小麦的香气经蜂窝煤烘烤散发出来,别有一番风味,嚼起来亦是香气四溢。
面包与馒头,原料虽都来源于面粉,却“一西一中”,风格迥异。
面包造型千姿百态,色彩斑斓,或点缀着果仁、肉松等馅料,看起来精致不可方物;馒头则质朴无华,白白胖胖,以简洁圆形为主,尽显纯粹。面包口感松软甜蜜,似一场奢华的味觉狂欢;馒头扎实有嚼劲,散发着纯粹的麦香,给予朴实满足。面包靠现代技术与添加剂制作,馒头则依传统手工与天然酵母,满是岁月沉淀。
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,面包不常吃,馒头却能常伴左右。馒头历史悠久,宋代多称其为炊饼,如《水浒传》中武大郎所卖的,就是现在的馒头。大诗人陆游有诗云:“陶盎治米声叟叟,木甑炊饼香浮浮”,生动地描绘了农家用木甑蒸出的馒头散发的诱人香味,令人垂涎。
记忆中,祖母做馒头极为讲究。她先在面盆中倒入面粉,缓缓加入温水,那双粗糙却灵巧的手不断搅拌、揉捏,面团逐渐变得光滑而有弹性。接着,把揉好的面团放置在温暖处发酵,待其膨胀至两倍大。再将面团分成均匀的小剂子,揉成圆圆的馒头形状。最后放入蒸笼,用柴火慢慢蒸熟。
每次做完馒头,祖母都会留一个面疙瘩,下次和面时放入,让其发挥天然酵母的作用。自然发酵赋予了馒头独特的味道,那是家乡的味道,是祖母手作的温度。
刚出锅的馒头热气腾腾,麦香浓郁,味道最佳。就着曾上过《舌尖上的中国》的家乡美食西瓜酱菜,再来一碗小米稀饭或者棒子面糊糊,无比惬意。在山东老家,馒头还有特殊的民俗意义。过年蒸馒头,寓意生活蒸蒸日上。不同形状的馒头有着不同的寓意,鱼形馒头象征年年有余,寿桃形则是为长辈祝寿的佳品。每到过年,家家户户都会忙碌起来,准备各种各样的馒头,既是为了庆祝新年,也是为了祈求来年幸福安康。
岁月如水,三毛在《岁月》中说:“岁月极美,在于它必然的流逝。春花、秋月、夏日、冬雪。”记忆中的面包与馒头,不仅仅是美食的回味,更是过往纯真岁月的见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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